老宅魔影(完)

2385

初秀失踪了。
老村长在听了丽丽妈报告的情况后, 又听到了这个可怕的消息,他愣了愣,撒腿就往河边的小屋跑去。
昨天,丽丽妈一大早就找到村长,说她晚上睡不着,出去散步时看见疯老太太从老宅门口出来了,可那只一贯凶恶的大狼狗却一声不吭! 当时他还心不在焉地讽刺了一句:“那有啥奇怪的?说明邱老太太成精了呗!来无踪去无影,连狗都看不见她……”可是紧接着他就想起了老太太的丈夫邱长工的死和老宅子的关系,心里不由得画了个问号。
他虽然弄不清楚邱老太太究竟关心老宅里的什么,但总觉得凶多吉少。
果然不出所料,苏老师不告而别本来就叫人心里犯疑,新来的初老师又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老天爷啊,可千万别再出事儿啦!我快要顶不住了……”村长心里祈祷着,一路飞奔,跑到小河冰面上还狠狠地摔了一跤。
他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拍拍身上的雪,三步两步地冲进了小屋。
里面的东西都在,什么也不缺,看上去就像初秀刚刚出去倒盆脏水,转眼就会回来似的。
他又扭头往学校跑。
孩子们坐在里,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拉长着苦苦的小脸儿,是深深地受到了伤害的样子。
他们对自己的新老师又是一声没吭就不见了,感情上实在无法接受。
“初老师要是有事儿回了城,她肯定会告诉我们的,她不会扔下我们不管……”小石头儿对老师非常有信心,他梗着小脖子站起来对老村长喊了一嗓子,好像把老师弄丢了的人,就是他眼前的老村长。
“初老师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上……” “不,是今天早晨……” “到底是什么时候?石头儿,你说!”村长急了。
“早晨上课时间过了,初老师没来,我就去叫她,到了她住的地方一看,银枝自个儿在屋里哭呢!她说初老师昨晚没回来睡觉。
” “银枝!你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半夜要撒尿……”银枝说到这儿,害羞地看了看周围,有几个同学在窍笑,不禁有些难为情,“我想叫初老师开灯,可是叫她她不理,我一摸,她的被褥不见了……早晨起来我一穿鞋,里头又湿又凉,才知道初老师根本没回来睡觉,因为她每天晚上都把我的鞋垫儿晾在炕头上的……” “快报告派出所吧!我真害怕呀……”一个女学生说着,不由得哭了,几个女学生也都跟着咧开嘴哭起来,教室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我到派出所去报案,小石头儿,你带着银枝和大伙儿赶快回家吧,在老老实实呆着,天一黑哪儿也别去!等着找到初老师了再来上学,听到了吗?” 孩子们一窝蜂地涌出门去,老村长愣了一会儿,他从窗口一眼看到的是对面老宅的黑色大门,不由得心一动: 要论初老师的人品,她绝对做不出这种没头没脑的怪事儿来……而在这个小村庄里,能藏得下人的地方,就是这个老宅子! 他想起了丽丽妈的话,又想起那个神神秘秘的白脸医生。
他一个人住着一所大院子,大门天天关得死死的,还养着一条凶恶的大狼狗,完全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架式! 那老宅院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村长回头往村里走去,他要叫上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到老宅去看个究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盗墓贼陈大个子和疤脸儿慢慢清醒了,手电筒的光亮已渐渐暗淡下去。
“快起来!电池快要用完了!混蛋!” 陈大个子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糊在眼睛上的血,伸手去拉疤脸儿。
“都是你的错……你不该动那口棺材……”疤脸儿嘴里发出喃喃的低语。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错!现在该怎么办?”陈大个子沮丧地吼了一声。
“我他妈的不知道……”疤脸儿赖在地上不起来。
“你知道!你不是盗墓老手吗?你不是自吹是考古专家吗?嗯?你快点儿给我起来!听见了吗你这个混蛋?”陈大个子抓住疤脸儿的衣领疯狂地摇动着。
疤脸似乎被摇得清醒了,他挣扎起来,开始摇摇晃晃地朝一个洞口走去,陈大个子立刻紧随其后。
他们消失在那条通道里。
很快,两个盗墓贼就精疲力竭地发现,他们就像在热带丛林里走迷了路,从那个通道又转回到了刚才出发的地方。
他们欲哭无泪,呆呆地坐在地上,手电光变得昏黄发红,就像两人心中本能的求生希望,正在渐渐暗淡下去,很快就要变成一片漆黑。
“混蛋!快关掉手电!快……留一点儿电关键时刻再用!”疤脸儿气急败坏地吼道。
手电应声关闭了,四周陷入一团黑暗。
时间慢慢过去,两个盗墓贼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在这种浓重得密不透风的黑暗中,意志再坚强的人,精神都会失常的。
他们在地上不停地爬着,直到他们的手摸索到了一堵墙壁。
陈大个子这时瘫在地上,绝望地砸着墙壁,发出悲哀的嚎叫: “我可不想死!我可不想死啊!”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砰砰”的回应声,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立即噤若寒蝉地呆住了…… 过了一会儿,巨大的石壁突然向一边挪动,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石壁打开之处,现出一间又大又宽的墓室,两个黑黝黝的人影叉着双腿一动不动地立在入口处,看不清他们的脸和装束。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站在另一间墓室里的初秀和明哲。
此刻,在一柱微弱的手电光线的映照下,初秀也看到了面前的两个怪物,他们那沾满了灰尘的头发和衣衫,就像从土里钻出来的僵尸,失魂落魄的脸上闪着荧光的眼睛,正凶狠而惊慌地盯着初秀和明哲,那神情,就像看到了两个青面獠牙的厉鬼。
四个人都被对方吓呆了,他们几乎在同一瞬间发出一片惊叫:“啊——!” “见鬼啦……”陈大个子一声哀嚎,就往一边滚去,疤脸儿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木雕泥塑一般。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赵小柱, 也许医生不会那么快就把她囚禁起来。
那一天,不顾一切地闯进地窖的苏婉,失足跌进了一个深深的陷阱似的地方,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黑暗的地底下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紧接着,她的头像被狠狠地敲了一下那样,意识突然模糊成一片。
醒来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被扔在这空无一人的地下室里?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赵小柱在哪儿?那个失踪的学生,刚才自己还看到了他! 想着,苏婉立即用双手撑着地面朝前爬去。
她先是摸到了男孩儿的一只光脚,“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苏婉失魂落魄地喃喃着,把那只冰凉的小脚丫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失去了爸爸的小柱子最喜欢小动物了。
他是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儿,像小姑娘一样文静又羞怯,有一颗善良的心。
他在家里养了许多小动物,整天为它们牵肠挂肚。
苏婉破例允许他,写完作业后就可以回家照顾那只生病的小狗。
下午放学后,那只小狗走丢了。
小柱子急得哭天抹泪,四处去寻找,苏婉也发动了同学们帮助他寻找。
天黑以后,同学们找不到小狗,就四散回家了。
只有小柱子还没回来,苏婉不放心,又一个人到处去找小柱子。
当苏婉跑到老宅子后院墙的豁口处时,老宅里已经亮起了灯光。
她赫然看见一直在赵小柱脖子上挂着的那把用红色毛线串着的钥匙,挂在一根树枝上,正在风中摇荡。
一定是小柱子跳进去的时候被挂掉的!苏婉摘下钥匙,连忙从豁口跳了进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大大的院子笼罩在一片空旷寂静当中,苏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站在那儿左右看着,不见小柱子的影子。
苏婉犹豫着,慢慢朝前面走去。
整个后院儿一片荒芜,地上满是干枯的杂草。
在房子左侧的地上有一个方形的凸起,那是东北家家必备、储藏冬菜用的地窖。
苏婉发现菜窖的盖子掀开在一边,露出个黑咕隆咚的入口。
苏婉探头朝下面看了看。
“赵小柱?赵小柱?”苏婉试着喊了两声,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正想走开时,却隐约听见地下传来一阵可疑的声音,苏婉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赵小柱?你在下面吗?” 这回苏婉听见里面隐约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赵小柱!”苏婉顾不上多想,连忙蹲下身子,把腿伸下入口试探了一下,她的脚碰到了一把梯子,立即顺着梯子下了地窖。
地窖很大,什么也看不见。
苏婉伸手触到了一个硕大的瓦缸。
她摸索着朝前走,没想到在一排大缸之间的角落里又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苏婉的心被赵小柱隐约的哭声牵扯着,磕磕碰碰、不顾一切地钻进了洞口。
一股阴森森、凉冰冰的气流从洞里涌出,吹得苏婉摇晃了一下,浑身发紧。
苏婉摸索着,循着孩子的哭声一路走去,又到了一个洞口。
下面是一截灰色的台阶,不知通向哪里。
苏婉感到不远处有光亮,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下了洞口。
突然一脚踩空…… 苏婉顺着石阶摔了下去,一直滚到了深深的地下。
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另外一个世界了。
孩子的哭声已经消失。
她又迷惑又害怕地扶着黑漆漆的洞壁,试探着叫道:“赵小柱?你在里面吗?” 苏婉的声音在地道里空空地回荡着,她停住脚步不敢再朝前走了。
前面出现一条长长的通道。
苏婉仔细地看着前方,她定了定神,又继续朝前走。
面前突然出现一座高高的石门,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些斑驳的颜色,是奇异的线条组成的图画。
在隐隐透出的光线里,苏婉看到画上有骑在马上拉弓射箭的小人儿,还有站在地下,面色严峻,正在拔剑的武士。
“这是什么?”苏婉一时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她张皇失措地往前走着。
这时,只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出现在苏婉眼前的是一间空旷的石室。
苏婉看到医生一只手举着矿工用的气灯,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什么,医生的另一只手拉着一条铁链,铁链那头是那只小牛一样大的狼狗,那狼狗正一个跳跃扑在地上,左右摆头撕扯着什么。
接着,它又把嘴里的东西叼起来,好像叼着一个破烂的布娃娃,在地上“噗噗”地摔打着。
“赵小柱……” 苏婉的两条腿顿时沉重得像钉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
“好了法老!” 医生的一声大喝惊醒了苏婉,她不由自主转身就朝回跑,她一路跌倒又拚命爬起来,终于钻出了地窖口。
苏婉刚跑到小河,就像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儿,昏倒在冰面上。
“小柱!赵小柱!”一声一声呼唤传到了苏婉的耳朵里,村里的狗也在此伏彼起的叫着,把苏婉从昏迷中唤醒了。
苏婉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小屋的炕上。
“苏老师!” 一群孩子站在地下看着苏婉。
“老师,您怎么啦?” “我……”苏婉茫然地看着他们。
“您晕倒了?” 苏婉愣愣地看着他们。
“赵小柱还没回来,我们正帮他妈妈到处找他呢。
” 苏婉只是呆呆地看着孩子们一闭一合的嘴,好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看老师是生病了,我们接着去找吧,让老师休息。
”孩子们小声商量着,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等等……”苏婉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听不到,她急得挣扎起身,却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下。
苏婉醒过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生的房子里。
医生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桌前摆弄着什么,他听见声音,猛地转过身来。
苏婉想起在老宅地下看到的一墓,突然想爬起身逃走,但她的身体软得像一根面条,四肢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她想叫,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手里举着一只注射针管朝自己走了过来,那银色的针头阴险地闪烁了一下。
“我怎么会在这儿?……”苏婉终于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
“安静,嘘……” 医生观察着苏婉的神情,竖起一只包着白色药布的手指,用制止的目光看着她。
“你病了,一直昏迷不醒,我再给你打一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 “我病了?”苏婉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
医生眼睛盯着苏婉,慢慢朝她伸过手来。
苏婉眼瞅着他把手中的针头刺入了自己的手臂,缓缓推动着针管里的药。
被注入的液体就像一条冰凉的小毒蛇,迅速沿着血管游窜到了大脑,苏婉只觉得两耳“轰”的一声,眼前金星四射,接着一片漆黑,顷刻间便瘫软下来。
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四肢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大脑陷入一种类似于睡眠前的朦胧状态。
意识就像天上的云彩,拚命想抓也抓不住,它一丝丝挪移,飘远,不见了…… 苏婉在梦里看见了大片绿色的森林,她从来没看到过那么鲜亮、那么美的绿色。
还有蔚蓝如洗的天空,一朵朵棉花一样柔软干净的白云。
苏婉觉得自己正在天上飞,从无际的森林上空掠过。
苏婉又一次醒来时,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她只觉得嘴里酸酸的,牙齿不由自主地紧紧咬合在一起,咬得下颌骨都麻木了。
四周静悄悄的,医生不在房间里。
她慢慢从炕上坐了起来,四肢无力地下了地,穿上鞋子,又慢慢站了起来。
苏婉梦游般走出了房子,来到大院子里。
冬天冷冷的阳光照得苏婉头晕眼花,她打了个寒战,把手挡在眼睛上,放眼望去。
她奇怪地发现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门口的大狼狗看到了苏婉,从地上腾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在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苏婉看到大狼狗,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个画面。
她疑惑地想着,朝前走了两步。
那狼狗立刻眼露凶光,嘴里发出“呜呜”的恐吓。
苏婉停了脚,她看着身边凶恶地团团乱转的大狼狗,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软绵绵地倒在了院子里。
苏婉被医生放在炕上时醒了过来。
她恐惧地看着医生那不动声色的眼睛,拼命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你害了那个孩子!” 医生不回答,只是看着苏婉,神情古怪地扯了扯嘴角。
“你为什么要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谁让他闯到墓室里来的?他知道了一个孩子不该知道的事情……”医生咬紧了牙根,牙疼般地哼哼道。
苏婉恐惧地从炕上挣扎起来,她想立即逃开,被医生一下按住了: “你的病还没好,你一定是产生幻觉了。
这些天你一直是这样,吃完东西就睡觉,已经过去几个星期了。
” “什么?”苏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医生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吃普通的食物了,你要保持身体的清洁,唯有清洁的身体才能不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来,我来帮你。
” 医生眼睛盯着苏婉,端过一只杯子凑到她的嘴边。
苏婉看到杯子里是一种淡紫色的液体,散发出强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
“这……是什么?”苏婉躲开杯子,恐惧地问。
“喝吧,它会让你的身体清洁,再没有痛苦。
”他若无其事地回答,接着猛地把液体灌进了苏婉的嘴里。
苏婉一下子咽下一大口,刚到肚里就“哇”地一声喷射出来,她的胃里好像已经容纳不了任何东西。
“是你害了那个孩子!你这个恶魔……”她拼命地尖叫道。
“没有人会听到你的叫声。
还是安静下来吧。
看来我只好继续给你打针了。
”医生冷冷地、不动声色地说。
“不,我不要打针!你究竟想干什么?”极度的恐惧使得苏婉快要发疯了。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 苏婉刚看到闪着银光的针头,就又昏厥过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 初秀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脆弱到一触即断的地步了。
突然见到那两个鬼怪一样的家伙,她只有一个感觉: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明哲也吓呆了,她听不到他的呼吸,他们都在屏着呼吸与那两个意外出现的怪物面对面地对峙着。
这时,门里的两个怪物中的一个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头发出崩溃的哀鸣,另外一个人也紧接着瘫倒下去。
初秀和明哲眼瞅着那两个因惊吓过度而瘫倒在地的家伙,双手死死抱着头趴在地上,这才明白他们并不是什么阴间恶鬼,而是两个盗墓贼。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初秀突然发问。
对方听到她的话,立即停止了哀嚎,他们抬起头来,看着她,好像没有听懂,又好像不知说什么好。
当他们看清眼前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时,连忙爬起来,与初秀他们对峙着。
明哲一个箭步冲上前,等初秀反应过来,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已经在明哲的手里了。
在微弱的手电光里,初秀看到了一张熟悉又可怕的脸,正是那个在村里出没的疤脸儿! “是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初秀本能地退了一步。
疤脸儿愣愣地看着她,张口结舌。
显然,他并不认识初秀,对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在意。
“他们可能更清楚进来的路,干脆让他们带路,我们一起逃出去……”明哲悄悄地提醒初秀,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带着回声,在空旷的墓室里“嗡嗡嗡”地响起: “初老师,你和你的老同学在里面过得还好吗?” 医生的声音像是来自外太空,发出阵阵空洞的回响,墙壁上的壁画一片片掉落下来。
他戴在头顶上的矿灯发出惨白的光线,他的脸隐在矿灯下面的阴影里。
初秀和明哲不得不转过身来,吃惊地瞪视着从天而降的医生,像见到了一只恶鬼。
端着猎枪的医生把枪筒摆了一下,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没想到吧?这个古墓群很大很大,就像一个迷宫,你们别想再出去了!这两个家伙是谁?” “我们不知道。
” “不知道?刚才是你们点的炸药吧?都是想来跟我分一杯羹的?好哇……” “陶医生,原来你也是一个盗墓贼?” “别说得那么难听!”医生又摆了一下枪筒,“你们都站在里边去!”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贪婪吗?我们只是来找苏婉的!”初秀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稳稳地站着一动不动。
“苏婉?她早死了。
” “什么?她死了?”明哲激动地大叫起来。
“去跟她见面吧!这里就是你们最后的归宿。
”医生站在门口,把长筒猎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他目露凶光,一只嘴角朝一边扯着。
“你们两个转身!进去!苏婉就在里面。
”他又命令道。
初秀和明哲一动不动地跟他对峙着。
“进去呀!你们不是都对这地下世界抱着浓厚的兴趣吗?在你们之前, 已经有不少人进来了,他们都在里头呆着呢!我现在准许你们也进去。
走啊!” “苏婉到底是怎么死的?”明哲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儿。
“我还没说完,这个地方只属于我一个人,谁要是闯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听清了吗?这里的所有秘密,将永远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明哲和初秀都愣住了。
“陶医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初秀不由得喃喃地问道。
“闭嘴!我叫你们进去,听到了吗?法老!”医生突然露出一脸凶残,提高了嗓门儿怒喝道。
大狼狗听到主人的指令,一个跳跃窜起一人多高,朝初秀和明哲直扑上来!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狼狗哀嚎一声,从半空中跌落在地。
陈大个子手里的自制短枪冒出一缕轻烟。
医生一愣,随即扣动了扳机,陈大个子应声倒地,在地上抽搐着。
疤脸儿猛地冲了出来,扑在医生身上。
初秀和明哲见状,也冲了上去,四个人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医生手里抓着枪,却无法动作,四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医生丢了枪,把三人掀翻在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还没等站稳,突然有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 医生身子一摇,一头摔进了门里。
他头上的矿灯掉在墓室的地上,兀自发着一缕白惨惨的光,照在灰色的石壁上。
“苏婉!” 明哲的一声大叫惊醒了初秀,她看到明哲冲进去,弯腰从地上抱起了苏婉,苏婉的手仍然死死地抓着医生的裤脚。
初秀连忙跑进去帮助明哲。
这时,医生发疯般挣脱了苏婉的手,翻身而起,把初秀压在身下,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偏要跟我作对?全都让你搞砸了!你这个婊子!” 说话从不高声的医生,此刻正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双手渐渐用力,他的口水滴在了初秀的脸上,初秀只觉得两只眼珠儿突了出来,好像就要夺眶而出。
她的双手痉挛地在地上胡乱摸索着。
这时,疤脸儿已拣起了地上的猎枪,他把枪对准了医生。
“快开枪!”明哲大叫,疤脸儿扣动了扳机,枪膛里却没有子弹。
初秀拼命挣扎着,就在她的意识即将陷入模糊之际,她的手抓住了一块陶罐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朝医生的脸上砸了过去。
医生发出了一声惨叫,初秀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眼球的爆裂声,“噗”的一下,一股粘乎乎的液体喷在了初秀的脸上。
接着,医生像一只破麻袋一样,一头摔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堆。
初秀拣起矿灯,起身奔到墙壁前扳动了石碑,墓门缓缓地移开。
“明哲快跑!”初秀焦急地大喊。
明哲抱着苏婉从仅剩一米左右的缝隙间钻了出来。
石门“哐”地一声关上了,震起一团尘雾。
医生被他们关在了里面。
“苏婉!你醒醒!” 明哲把苏婉紧紧地抱在怀里。
“明哲,对不起……” “不,那不是你的错,那个噩梦已经结束了。
” “明哲,我们快离开这儿!”初秀举起手里的矿灯,照着出口处。
明哲抱着苏婉从地上站起来。
“站住!” 一声大喝,惊得初秀和明哲停住了脚步,他们猛地抬头一看,那个神秘的疤脸儿叉开双腿,正守在通道入口处,手里举着一样东西: “你们别想出去了,我已经在这里面安装了炸药,很快就会爆炸!”他*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口沫乱飞。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初秀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他手上举着一只细颈的彩陶瓶。
“待会儿我再告诉你们。
现在,把灯给我,退后!转过身去。
”疤脸儿说着一把抓住了初秀手上的矿灯。
初秀只好松开了拿灯的手,跟明哲一块儿慢慢朝后退着。
“苏婉快死了,她必须立刻去!我们得快点儿出去!”明哲心急如焚地看着怀里的苏婉。
“想办法对付他!”初秀低声对明哲说。
明哲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过度的紧张,使他不停地干呕着,有气无力地喃喃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许讲话!” 疤脸儿大喝一声,听得出他紧张地颤抖着,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突然飞起一脚把地上的空背包踢了过来: “进去把里面那些东西统统装进包里,快!”他的下巴向那扇刚刚合上的石门努了一下,发出命令。
初秀犹豫了一下,只好推动石碑,重新打开了那道墙壁。
疤脸儿把仍然在地上痛苦蠕动的医生拖到了门外,然后十分阴险地拉动了石碑,等初秀和明哲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墙壁在他们震惊的眼前合上,几个人都被关在了里面。
“完了!这个疯子……这下我们出不去了……”初秀喃喃道。
“不要怕,另外一头还有一个通道……快点儿装!”疤脸儿催促道。
透过矿灯明亮的光线,初秀和明哲发现他们置身在另一间更大的墓室里,到处都是一些落满灰尘的随葬品,他们简直被重重叠叠的器物包围了。
“我的天啊!这简直是一座地下宫殿……”初秀低声叹道。
明哲也呆呆地看着身边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快!”疤脸儿又声嘶力竭地催促道。
明哲把苏婉放在地上,他慢慢站起身来,和初秀一起与疤脸儿黑黑的影子对峙着。
“可是你出不去,你就是拿了这些东西也出不去!这里面很大很大,是一个大迷宫!”初秀突然急中生智,慢慢地对疤脸儿说。
“你只能带着我们一块儿出去,我们可以给你带路。
”明哲明白了初秀的意思,便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快装东西!老实点儿!”疤脸儿又用生硬的普通话命令道。
初秀看了看明哲,两人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抓起了地上的背包。
初秀悄悄地对明哲说了一句:“找个机会……对付他!” 背包很大,在两人的手中拉扯了一下,又掉在地上了。
明哲弯腰重新拾起了那只空包,他向前走了一步,眼睛扫视着那些由于蒙尘而看不清面目的宝物,好像一时拿不定主意先装哪个。
他犹豫着回了回头,那个举着矿灯的家伙就在他身后盯着呢,距离不到两米远。
突然,他手里的背包被迅速甩了出去,像一只撒开的鱼网那样,把疤脸儿和惟一的一线光明统统罩在了里面。
只听到“唔唔……”一阵闷响,疤脸儿的头被背包裹住,笨重地摔倒在地上了。
墓室里顿时漆黑一团…… 初秀听到两个人挣扎撕打的声音从这一边滚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滚回来。
“明哲!明哲!你在哪儿?”她急得大喊,却听不到任何回答。
撕打声依然不停地传来,紧接着,被撞翻了的陶器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黑暗中的激烈搏斗终于平息下来。
“明哲!你在哪儿?”初秀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穿过黑暗,在墓室四壁上激起了阵阵回声。
突然,她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丝光亮,渐渐看清光线是从那只背包里透出来的。
她慢慢走过去,掏出了矿灯,眼前一下子呈现出一副可怕的景象。
两个男人各自躺在一边,他们的身上埋着乱七八糟的尘土和碎瓦片,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尘,一旦看到实实在在的灰尘,初秀就不禁条件反射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明哲!你怎么样了?”她走过去小心地推了推其中的一个。
被推醒了的人忽地翻身,一只胳膊立即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已经明白自己推错了人。
这时,她只听到“砰!哗啦……”一阵脆响在耳边炸开,脸上脖子上就立即溅满了一层热乎乎的液体。
勒着她气管儿的胳膊终于松开并滑落下去,她站了起来,发现明哲圆瞪双眼、举着半只砸破了的陶器站在自己面前,脚下是那个瘫软成一堆烂泥的疤脸儿。
老村长给镇上的派出所打完了电话, 立即带领村里几个青壮年,拎着铁锹、镐头、镰刀,一阵风地冲到了老宅的大门外。
丽丽妈说的不错,以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天动地狂吼的大狼狗,现在无声无息。
直到人们从后墙上翻进去,也没有看到狼狗的踪影。
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人。
“奇怪呀?人和狗都不见了!”几个人愣在院子里。
“地窖!快进地窖!”一个浑身素白的半瞎老太太,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她那黑白混为一体的眼球儿不安地转动着,青筋暴露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老宅的后院儿。
村长看清那是邱瘸子的老娘,那个用铡刀杀人的长工的妻子。
自从邱瘸子喝多了酒被野兽咬死以后,老太太就常常在老宅附近神出鬼没地转悠。
因为她的疯疯癫癫,谁也没有留意她究竟在干什么。
想不到,原来这老太太是在监视着老宅里的动静啊! 丽丽妈挤上前来,仔细一看: “就是她!我那天晚上就看见这老太太在大门口转悠……” “我儿子就是叫这个王八蛋医生给害死的!是他让大狼狗咬死了我儿子!”邱老太太沙哑着嗓子叫着,“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村长对半疯的邱老太太的话半信半疑,他站在地窖门口,往下看了看,见到那只是个普通的菜窖,就挥了挥手,让年轻人先下去看看。
几个年轻人钻进了地窖,老人和女人们站在外面的寒风里打着哆嗦,紧张地等待着。
“村长村长!你快下去看看吧,里头老大了,走也走不到头儿!”一个满脸是土的小伙子从地窖里探出半个身子,他的样子吓了外面的人一跳。
“你们女人先回家去吧!回去多找几只手电筒来!”村长吩咐着,跟着跳进了地窖。
一进地窖,他顿时感觉到这里比外面温和多了。
钻进洞口后,在通道里走了几十米,他额上反而冒出汗来。
“这哪是个地窖啊?这是个地道吧?怎么这么长?能不能塌下来呀?”村长说着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一排排粗大的红松圆木像柱子一样立在坑道两边,支撑着另一些横在棚上的圆木,从用料和工程的规模上,可以看得出这是许多年前遗留下来的。
“这是啥时候挖的呀?谁在地底下花这么大功夫?”村长不解地嘟哝着,小心翼翼地往里钻去。
拐了几个弯儿,下了几段台阶,又进了一个洞口,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鸡鸭炸窝般的人声。
“你们找到什么了?” 里面乱成了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狐疑地走过去,举起手电一照…… 一张大大的工作台呈现在他的面前,上面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各类陶器和一堆人体各部位的白骨。
“这……这是咋回事儿?”老村长一时惊呆了。
“这么多文物!”有个小青年发出一声惊叹。
老村长立即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了: “哎呀我的妈!咱们这是钻进古墓啦……这一带早就有出土文物,弄不好这里头就是古墓群了!”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害怕啦?怕什么?初老师说不定就在这里头,快点儿找找去!”村长壮胆地虚张声势道。
“村长,惊动了死人,恐怕不大好吧?”有人迟疑地问道,同时,立即有人拉住村长的衣袖: “还是先出去,等一会儿让派出所民警进来找吧!人家有枪……” 村长心里本来有些发毛,听到这番话,不禁愣了愣,可他还是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真有你们的!谁见过鬼来?嗯?你见过呀?迷信!”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尖声嘶叫: “鬼!鬼……” 村长猛然回头,一个浑身裹着灰土,满脸是血,一只眼球儿像怀表一样挂在鼻子旁边的怪物,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个怪物两手平伸,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他听到了人们的惊叫,就像被无形的子弹击中一样,“噗嗵”一声,颓然倒地。
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四散逃开。
他们当然想不到这怪物就是平时人模狗样儿地长着一副小白脸儿的医生陶凡。
一阵脚步声传来,马上有人哆哆嗦嗦地叫道:“这下好了,派出所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刘所长带着两个民警冲了进来。
结果了最后一个可恶的盗墓者, 初秀和明哲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又沉浸在更加强烈的恐惧之中,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还能不能出去? “那家伙说的出口儿,到底在什么地方?”初秀喘着粗气,好像问明哲,又好像自问。
“他说……好像在那一头!”明哲也紧张得呼吸不均匀了。
初秀和明哲在墓室里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口。
墙壁上的所有石头缝儿都被他们一一摸遍、敲遍,每一块石头都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手里的矿灯终于熄灭了。
两个人都虚脱地靠在石壁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逃生的希望渐渐被巨大的疲惫和绝望所取代,他们再也没有勇气提起寻找出路的事了。
“明哲,你不该来找我呀,是我……害了你。
”黑暗中传来苏婉的最后一声呻吟,一切就都沉入死寂之中。
初秀靠在冷冰冰的石壁上,昏昏沉沉地做着噩梦,她梦见月白风清的晚上,村头的大树上又落下了一只硕大的猫头鹰,发出一声声阴森森的“恨呼……”“恨呼……”的叫声。
影影绰绰地,她看到陈爷爷坐在炕沿上,使劲儿把烟袋锅儿敲得山响,他苍老的声音带着回声远远传来:“又要出横死鬼了!又要出横死鬼了!又要出横死鬼了……” 她在梦里想,自己还这么年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古墓中,算是真正的横死吧?她突然觉得自己死了以后,亲人、朋友、还有那些可爱的学生们都不知道她的下落,这样死去真是太寂寞了。
想着想着,刻骨的孤独感涌上了心头。
她安慰自己,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在做噩梦! 初秀听到远远地有人在叫她:“醒醒……醒醒……”她拼命攀援着这声音,像攀援一根救命的绳索一样,慢慢地爬回到现实中来。
“苏婉!苏婉!你醒醒啊……” 原来是一阵哭叫声,那是明哲的声音,它把初秀从梦中完全惊醒。
她的第一个感觉是:苏婉出事儿了! 两个健康的人都已经被漫长的时间、无边的黑暗折磨得快要变成木乃伊了,更何况受尽摧残的苏婉呢? 初秀被一种麻木的感觉控制着,她没有感到一点儿惊讶和悲伤,只是对明哲感到同情,对苏婉在这种时候死去感到惋惜。
她想伸出手去向他表示一下安慰,或者抚摸一下苏婉,可是都没有成功。
明哲的声音低了下去,渐渐远了,初秀的意识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明哲的怀里抱着苏婉那已经变冷的身体,他不相信自己和初秀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无力的手在苏婉的脸上轻轻抚摸着,那张脸的轮廓已经失去了往日优美的线条,她的皮肤,薄得像一层纸,她的骨头,似乎立即就会穿透皮肤,刺破他失水的手指。
她的小身体,好似一个刚生下的婴儿那般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份量。
明哲不禁想到了身边不远处的干尸,有一瞬间,他竟发生了错觉,似乎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具年深日久的古墓中的遗骸。
他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了,苏婉的也悄无声息地从他的怀中滑落下去。
突然,一阵喧哗声隐隐从远处渗入了墓室,一些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慢慢放大,明哲游移在黑暗边缘的意识突然被唤了回来: 来人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竟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虽然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是他分明感觉到了一线光明…… 初秀终于活着回来了, 见到学校的孩子们时,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学生们却都由衷地笑了。
“老师,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不管!”小石头儿自信地说着,得意地用袖口抹了一下鼻子。
据说大家伙儿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连挖带凿地弄出了好几个小小的洞口,最后找到了医生的一张地下古墓群的布局图,才从迷宫一样的墓室里救出了初秀和明哲。
他们被救出来时,已经严重脱水,参与抢救的大夫说,再晚一点儿,两人就会因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不过,一个埋藏在地下的千年古墓群被保住了。
老宅世代受死亡诅咒的传说,也终于真相大白: 围绕着老宅附近地下埋藏着的古墓,多少代人被利欲驱使,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血腥的争夺和厮杀。
他们急不可耐地想尽各种办法,想挖掘出深埋在地下的宝藏,却都遭到传说中的死亡之神的沮咒而命丧黄泉,其中包括当年的曹老道和建起了这座大宅院的南方人。
而那三个盗墓贼就是这些人中的最后一伙儿,同样遭到了应有的惩罚。
几个盗墓贼都没有逃脱死亡的诅咒,作恶多端的医生陶凡却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用陈爷爷的话说,那是上天有眼,留下他这个活口儿,只是为了让他供出地下宫殿的布局和通道,以便及时救出初秀和明哲,揭示老宅地下那跨越了几个时代的秘密。
村里人都对初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抱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因为她的出现,结束了多少年来纠缠在龙山村百姓心头的噩梦。
考古队进村的那天,全村人欢天喜地,自发地涌上街头,敲锣打鼓扭秧歌,庆祝龙山村的新生。
一时间,笼罩了小村许久的气氛烟消云散。
从那儿以后,猫头鹰再也没有出现过。
失去了苏婉的明哲,在这一场生死历炼中成熟了,坚强了。
他临走时由衷地向初秀表示感激: “初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 “不用谢,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
”初秀微笑着说。
她知道,自己晚上终于可以睡个没有噩梦的好觉了。
一年以后。
又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儿自愿来接班, 初秀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龙山小学。
回到城里一年后的初秀,支离破碎的梦境里仍然高悬着一枚又大又圆的月亮。
那枚大月亮发出冷冷的白光,成为她所有梦境的背景和底色。
她明白那是龙山村的月亮。
她人生中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就留在那里。
她常常想起陈爷爷、陈奶奶、老村长、小石头儿和银枝他们的样子。
那天在梦里,她又一次回到了怪石嶙峋的山峰下那个大宅院。
高高的石墙已经有些坍塌了,依然完好的地方,还可见往日的威严。
敞开的大门里面,是一溜长长的镶着彩色琉璃的影壁。
围墙的石缝间长着斜斜的小树,园子里四处是高大的树木和杂草。
初秀清楚地看见,就在一棵藤蔓缠绕的大树上,挂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南瓜,沉甸甸、金灿灿的,那大树浓重的绿色中充满了一种不安的气氛。
听见“笃笃”的敲门声时,初秀还在梦里苦苦地挣扎,她想爬起来,可实在太困了,在有些时候,肉体的软弱会战胜精神的顽强。
她继续趴在床上。
朦胧中敲门声又响起来了,不急不缓,声音中透着试探,胆怯,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执着和决心。
这样的敲门声,就是千年废弃的古堡也会“吱呀”一声打开大门的。
初秀试着睁了一下眼睛,两只眼球就像磨损得没了油的滚珠,在眼眶里生涩得无法转动。
她闭着眼睛摸索着下地,打开了房门,然后又转身扑在了床上。
初秀不用看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那是苏婉的妹妹苏莉。
初秀一回到城里,就和明哲分担了照顾苏婉家人的重担,明哲负责照顾苏婉的妈妈和姥姥,初秀住在苏婉的家里,带着苏莉。
苏莉小时候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怪病,之后五官变得异常丑陋,思维也不正常了,外表看起来明显是个弱智人。
初秀渐渐发觉,弱智可不等于弱者,弱智的人往往是有大智慧的,他们会做出令人惊讶的举动。
苏莉会使各种小*小坏,还会察言观色,挑拨离间。
她最擅长的是生病,她会生各种病来要挟初秀,企图引起她的注意,得到她更多的宠爱。
让初秀这个“代理姐姐”痛苦,烦恼,好像会使苏莉产生快感,所以,生病成了她的一个瘾。
苏莉虽然弱智,可最近却突然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异常地感兴趣起来。
她特别喜欢看电视里的亲热镜头,最近又开始嫉妒姐姐有男朋友这件事,举动更加反常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初秀听不到一丝声音。
她翻过身来,躺得舒服一些。
还是没有声音。
她不由得奇怪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吓得一下子惊醒过来。
苏莉丑陋的脸近在咫尺地贴在自己的鼻子尖儿上,她用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初秀,脸上露出一种似乎参透了天机的笑容。
“你一大早跑到我房间干什么?”初秀躲开她的脸。
“昨天晚上有一个男的打电话找你了,是我接的,嘻嘻嘻嘻,他说我讲话的声音好听。
”苏莉忸怩的笑,使她的五官更加难看,初秀每见到她这个样子都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受。
一个男人的电话?昨晚手机没电了,是不是明哲找不到自己,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初秀想到这里一把掀开被子问道:“是明哲的电话吗?” 苏莉正偷偷地往脸上抹着初秀的化妆品,她吃了一惊,手里一瓶粉底霜“啪”地摔碎在水泥地上。
她抹得半白半黑的一张脸立刻变得呆呆的,张着涂得血红的大嘴看着初秀,然后突然扭身跑出去了。
“讨厌!”初秀气急败坏地跳下了床。
“苏莉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不准你再进我的房间!听见了吗?”她气乎乎地站了一会,只好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碎玻璃碴,用手小心地捏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又把那一滩粉霜用纸巾擦干净,才走进了洗手间。
初秀对着左右照了照,眼圈儿黑黑的,眼皮也肿起来了。
待会儿得用冰块儿敷一下,可不能让明哲看见自己这副丑样子。
她扭开水龙头开始洗手,不料哗哗的水里竟有红色的血流了下来!初秀吓了一跳,她举起两只手仔细一看,右手食指上一个长长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讨厌!” 初秀这才感到手指开始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她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着。
等她做好早餐把苏莉安顿好,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
她匆匆吃了东西,收拾好出了门。
每当初秀走进任职的那条长长的走廊时,就会不自觉地挺直身体。
宝石蓝色的套裙下露出一双越发修长的小腿,精致的高跟鞋踏在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种透着自信和优越感的“橐橐”声。
当她感觉到那些抱着文件擦肩而过的同事们,都用一种艳羡又崇拜的目光偷看着这位冷艳的女上司时,脸上更不禁露出矜持的微笑。
在这个倒霉的早晨,初秀抖擞了精神走进那条熟悉的走廊时,感觉竟有些异样。
首先是天棚上的灯出了问题,灯光一闪一灭,接着光线慢慢幽暗下来,时间还早,长长的走廊上不见一个人影。
突然,她听到耳边“啪”地一响,像电线短路时发出的声音,整个走廊顿时一片漆黑。
初秀一时愣住了,拿不定主意是返回还是继续朝前走。
就在这犹豫间,初秀似乎觉得空气中正静悄悄地流动着一股气体。
也许人在一种感官失去了作用时,另一种感官便会补偿性地格外灵敏。
初秀辨别出来,那是一股类似苦杏仁儿的味道,这种若隐若现的古怪气味,在黑暗中营造出一种阴险的氛围。
老宅暖房里妖艳的紫色曼陀罗花,“忽”地一下开满了她的视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说:“怎么样,这花儿漂亮吗?” 是医生陶凡的声音。
阴阴的,带着一种特别的鼻音。
她猛然回头,没有人影儿。
初秀的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她正在努力回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受时,所有的灯又突兀地大亮了。
初秀有些眩晕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紧张地四处看着,裹着纱布的手指随着 心跳的加速疼得更厉害了。
当初秀的目光落在窗口时,她同时闻到了四周突然浓烈起来的杏仁儿味道。
初秀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眼前一瞬间弥漫了白花花的雾。
初秀眨了眨眼睛,她直勾勾地看见,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正在盛开的紫色曼陀罗花……

Introduce:Chuxiu was missing.
Old village head is after the case that heard report of Li Li's Mom, heard this terrible news again, he is stupefied, start running runs with respect to the hut that goes to river side school.
Yesterday, li Li's Mom one big early find mayor, say she sleeps to be not worn in the evening, when going out to take a walk, see mad old lady comes out from mouth of old gate of an old-style big house, but that atrocious always big wolfhound however not throat! He returns absent-mindedly satirize at that time: "It is strange to have what then? Explained Qiu old lady becomes spirit! Will do not have a shadow without footprint, lose sight of even the dog her.
.
.
" what but tighten,then he remembered the marital Qiu farm laborer hired by the year of the old lady is dead the relation with old house, can'ted help drawing an interrogation in the heart.
Although he does old lady of not clear Qiu to care after all old curtilage the what in, but always feel bode ill rather than well.
As expected as expected, mr.
Su is not accused and do not make the suspect in popular feeling originally, the teacher at the beginning of newcome disappeared again, how is this to reply a thing after all? "God, but must not give a thing again! I was about not to support.
.
.
" praying in mayor heart, gallop all the way, run to brook ice face to returned firm firm ground to throw one Jiao.
He is not considered on aching, also consider not the snow that arsis pats a body to go up, two paces ground developed 3 conditions hut.
The thing inside is in, whats are short of, look to just went out like Chu Xiugang basin sewage, can come back in an instant like.
He twists a head to run toward the school again.
Children sit in the classroom, each is hanging low head, spinning hard little face, it is the appearance that got harm deeply.
They are to their new teacher do not have throat to disappear, cannot accept really on feeling.
"First if the teacher had a thing to answer a city, she can tell us for certain, without giving thought to,she won't abandon us.
.
.
" gravelstone head have hope very much to the teacher, he is straightening small neck stood up to call one voice to old village head, be like the person that lost the teacher, it is him the old village head before.
"When the teacher disappears first? " " yesterday evening.
.
.
" " not, be this morning.
.
.
" " be after all when? Stone, you say! " mayor is urgent.
"Morning schooltime passed, the teacher did not come first, I call her, went to the place that she stays in to look, silver-colored branch cries in house from height! She says first the teacher did not come back to sleep last night.
" " silver-colored branch! You say, how to reply a thing? " " I want piddle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
.
" here, look bashfully all round, a few classmates laugh in a key to do sth, can't help some are shy, "I want to cry the teacher opens the lamp first, but call her her,pay no attention to, I am felt, her bedding disappeared.
.
.
rise in the morning I wear a shoe, within wet cool, just know the teacher did not come back to sleep at all first
15848


话题评论:

未登录服务分享会员
未登录

相关推荐:

  • 老宅魔影(5)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初秀在乱糟糟的犬吠声中昏昏睡去,她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村前的山坡上,头上挂着个清白的大月亮,脚下的羊肠小道在夜色中呈现出一条灰白色的痕迹。
  • 油菜花开年年,生活在继续
    感,梦又破灭了,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家。后来,绿色的火车停运了后,他是直接坐汽车回家,汽车沿铁路路过昔日的车站时,心中微起波澜后静如水,他知道时光不会重现。
  • 老宅
    《老宅》江苏无锡/纸墨情缘再次踏进故土老宅周围徘徊蔓延的野草疯长企图把记忆掩埋()//不敢推动满面皱纹的大门怕他会倒下,从此再也爬不起来害怕听到屋里的咳嗽声
  • 怨女追魂
    日本投降以后,日本军官松下太郎被暂时关押在上海的一栋老宅里,等待被遣送回国。松下太郎觉得头很痛,他几乎是被剧烈的头痛给折腾醒的。从他知道他们战败之后头痛就开
  • 战地独眼女记者:用生命控诉战争
    人物名片玛丽·科尔文,当代最资深的战地记者,生前任职于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2012年2月22日,在叙利亚政府军炮击霍姆斯市时被炸身亡。她为报道而生、为人性而战:直至在战火中得到永生。总在奔赴下一个战场的路上科尔文曾经是耶鲁大学英语文学专业的高材生
  • 去看苏小小
    我对朋友说,不用去机场接我了,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见面吧,请在西湖畔,在孤山下,在西泠桥边,在苏小小墓旁,等着我。每次来杭州,都忘不了来看看苏小小,我不是自作多情的风流文人,我是把苏小小当成是一个遥远的知己或者前世的姐妹,我喜欢这个只为美和自由而活着的女人,这
  • 越是拥有越是不满足
    积极的事总发生在乐观的人身上时间总会过去的,让时间流走你的烦恼吧!型色男女《型色男女》是首部职场心理学网络喜剧。由桂言导演,曹飞飞、雷牧、王迅、詹小楠、肖旭、刘汉兆、黄唐一佳领衔主演,该剧以“职场”、“爱情”、“时尚”、“喜剧”为关键词,树立《型色男女
  • 碰到野猪别逞能
    能人老蔡是个马车老板,山东人,三十六七岁。他在屯子里盖房、打灶、赶马车、做木工、下厨房,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尤善打猎与采集,冬天套个野兔、打个山鸡,夏天采些蘑菇、木耳,都有一套独特的方法,十分精妙。我们知青都很佩服他,也吃过他不少野味。那年夏天,多雨,正是
  • 诱惑
    大酒店新来个漂亮的女领班,只管服务不出台。客人们听说,都垂涎三尺,要出大价钱一睹芳容……老板却说,她跟别的小姐不一样,是开着宝马上下班的,人家不差钱!大伙都纳闷,那她来干啥?老板说,她嫌在家寂寞,出来散散心。另外,她说正写部小说,想体验体验生活。她写
  • 校园同居,那失落了的戒指
    杨思思和文俊在读大学时就同居了。他们的感情历经风雨。毕业之后,当他们的事业稳定准备谈婚论嫁时,爱情却已走到了终点。杨思思异常苦恼,向本刊讲述了他们的故事。在“爱情小岛”的同居开始了我和文俊是在2005年读大二时开始谈恋爱的,和所有的校园爱情一样,我们
  • 牵连
    一个美女失踪了。这个美女叫李艳,整整两天,李艳的手机都打不通。第三天,李艳的家人报了警。接报后,警察动用技术手段,查了李艳的通话记录。三天里,李艳的手机没有一个通话记录,而三天前,李艳的手机属于正常开通。这天李艳打进打出十多个电话,其中跟尾号为388
  • 富人的小鸟
    一位富人花重金买了两只小鸟,作为宠物养在了他的花园里。这是两只他见过的最漂亮的鸟儿,他特意委派一名园丁照顾并训练它们。不久后的一天,园丁告诉富人,有一只鸟儿已经学会飞翔了,而且飞得很高。但是另一只鸟儿自买来那天起,寸步不离它栖身的那根树枝。他用尽了所
  • 12岁开始研究相对论
    雅各布·巴内特(JacobBarnett)喜欢坐在起居室的一角,在一块白板和落地窗前涂涂画画,那些涂画并不是一个12岁男孩的幻想,而是围绕现代物理学中许多难题的演算。记者、著名物理学教授蜂拥而至,人们沉浸在发现天才的狂喜中,但雅各布从不理会这些用复杂眼神
  • 38名目击者:格罗维斯谋杀案
    1964年3月13日夜3时20分,在纽约昆士镇的克尤公园发生的一起谋杀案很快成为《纽约时报》的头版新闻。被害人吉娣·格罗维斯是一位年轻的酒吧经理,她在下班回家的途中被温斯顿·莫斯雷刺死,时间大约是早上3点左右,在此之前已杀死过另外2名妇女的莫斯雷与格
  • 家的感觉
    那段时间,女人每天需要加班到很晚。她和她的姐妹们一起上班车,晃晃悠悠乘过五站,再一起下班车,聊着天,往家走。每天男人都会站在那个固定的地方等她,静静地,低着头,一支烟抽得忽明忽暗。女人看见男人,就笑了。她对姐妹们说,我到家了。其实还没到家。家在500
  • 那年春天
    妹妹四岁时,母亲准备把她送人。那年,我记忆中最苦的一年。尤其到了春二三月间,几乎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地步,榆树皮、烂红薯,我们都吃过。当时,我们家就差了讨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母亲下了狠心,准备把妹妹送人。妹妹长得很机灵,而且懂事,小小年纪,就提着个篮
  • 山神爷
    宋双是一个货车司机。一个初冬的日子。他从不远处的山区收了一车玉米,驱车往回赶,汽车到了一个叫山神崖的地方时,天上飘起了小雪花,宋双就想趁雪还没下大,赶紧下山,去山下小镇找个地方歇一晚。可就在他的车走了一半路时,发动机忽然发出一声闷响,冒了一阵白烟,接着便停
  • 男生贤惠也是罪
    每个男生都有一个英雄梦,吴可乐却把它寄托在各种商家促销的整人竞技场上……1年前,当我跟那个花钱如流水整天觉得自己“霸气外露”的男友分手时我曾经说过一句话:“下次一定找个贤惠点的!”这句戏言如一道霹雳一样划过我今后的生活,让我深刻认识到——“霸气外露”的前男
  • 野猪凶猛
    一年夏天,居住在东北的老魏带着他的两个外甥强强和小岳趁着农闲一起上山去挖山参。趁着天早凉快,三个人带上干粮和用来挖参的小锄头一早就上山了。为了挖到一棵大山货,他们专挑大山深处高峻陡峭树林密集的地方走。可是一直走到中午,连个像样点的山货也没碰上,大家又
  • 被人相信是一种幸福
    一艘货轮在烟波浩淼的大西洋上行驶。一个在船尾搞勤杂的黑人小孩不慎掉进了波涛滚滚的大西洋。孩子大喊救命,无奈风大浪急,船上的人谁也没有听见,他眼睁睁地看着货轮拖着浪花越走越远……求生的本能使孩子在冰冷的海水里拼命地游,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着瘦小的双臂,努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