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慢慢长大

《就这样慢慢长大》

成长就如荆棘遍布的山途，有时惘然不定无助得只能原地徘徊，然而有时困足于迷境，幸好有那么一个人轻轻地拉了你一把。

——题记

儿时的自己就好比森林里的一株嫩芽，周围皆有葱茏的大树所笼罩与保护；长大的自己就好比断崖边的一朵花，任风吹雨打，尝过幸酸。尽管人生的旅途总是诸多坎坷，但无论如何，都会充满着隐形的幸福与希望。

这是一个下雨的夜晚。乌云以迅疾之速铺天盖地而来，在人们浑然未觉的感官世界里开始奏响浩荡磅礴的交响乐。雨声、风声、雷声、人声，轰隆聚成一团，一下子便挤满了我的耳朵。我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书，尽量不让它们被雨水打湿，周围尽是一片黯然，我心中一慌，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朝着家的方向奔去。打开门便瞧见母亲站在饭桌旁，她看见一身被雨淋湿的我，眉头骤然紧锁，脸上满是愤怒与担忧。我垂下了头走到母亲身旁就好像小时候做错事一样，惴惴不安的心因着母亲的言语而变得跌宕起伏。

“又去买书了？”她看向我的眼睛，轻轻地问道，语气竟平淡得令我诧异。抬眼，便看到了母亲带着疑虑的眼睛，是我记忆里，那种存有无数个说不清道不出的东西的复杂却简易的目光。

从她的目光里，恍惚间，我遇见了儿时的自己……

打小便极为敬畏母亲，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激起我心中圈圈的涟漪，而最令我永铭一生的是她饱含千般复杂而却又极其简易的目光。

那时尚年幼，很多事物与人情都不大能参透。只记得在我五六岁年纪的时候，那会儿还没有搬离旧屋，母亲又容不得我出去胡玩，所以好大阵子都被困在屋子里，只能望望天又看看地，尽量从烦闷里找出些乐趣出来。但令我倍感欣慰的是，母亲都会在晌午时到菜市场里买些饭菜，而我就趁她这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我的时候，偷溜出去和隔壁家的妹妹玩。

虽然这前几次我都能侥幸地瞒过母亲，但却并不代表着下一次就不会被识破。

“咔嗒”一声，听到母亲关门后，我高兴地换上鞋子，飞奔到一楼，利索地爬过小窗，走向巷廊头，前顾后望，生怕小小而轻轻的一步就能惊扰到已经走远了的母亲。来到隔壁家的院子，我吹起暗号，一个黑溜溜的脑袋顿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哎呀。你想吓死我啊!”我像做贼心虚般地指了又指足矮我一头的小妹妹。

“没啊。没啊。”她紧张地摇头，接着说：“不过，今天玩什么好呢？昨日玩了橡皮筋，今天总不能再玩了吧。那样可无聊透了。”我神秘地背对着她，“那可不是。我今日是带了好玩的来了。”转过身，也不等小妹妹有没有反应得来，就绕着院子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扬了扬手中的风筝，“你追得上来，这风筝就给你。”

小妹妹惊喜地望着我手中的崭新的风筝，口嚷嚷地说一定能够赶上来。我本于心不信，见她来了，我就突然来个急转弯；见她停下，就故意站在离她仅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可，谁又会料到，正当我跑得正兴的时候，没能注意到前面有盆花栽，踉跄几下，总算站稳了，然而花盆就这么倒了下去摔得个粉碎。

我吓住在原地，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母亲快要回来了，我的心就更乱了。小妹妹也惊得呆呆的，她无措地跑回家里。我猜想她定是去告知给家里的人了，不过她也真倒无忧无虑，遇棘手的事第一时间就能请到家里的人来帮忙。而我却还得瞻前顾后，害怕责罚害怕被骂，想到这，我竟忘记了所谓的害怕，开始羡慕了起来。

这事，直到母亲亲自出面赔礼又道歉的，才算告了一段落。不过，那只想要送给小妹妹的风筝恐怕以后都不能送到她手中去了。

“叫你贪玩!看，闯祸了吧。”一声声责骂像是锋利的针刺过了我的耳畔，我哽噎着喉咙，憋住想要下坠的眼泪。眼前，母亲紧握着一根鸡毛掸子，手腕上的青筋显眼地暴露于空气当中，一张一合的嘴唇从里飘出一句紧接一句的责备，瞪得大大的眼睛，眉宇高高地上扬，俨然是一副动怒的样子。

“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既然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学会去自己承担。”

我咽下不停涌出的眼泪，苦涩瞬间蔓延至我唇齿的各个角落。我哽噎着，垂下了头，扯了扯母亲的袖子，说：“我知道了，我，我记住了。”

母亲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在我的印象里，每次她教诲我的时候总少不了它的出现，然而话归如此，母亲却一次都未曾用它来打过我。她原本还满是怒意的脸变得温和了起来，然而她的目光还是令我心生寒颤。她缓缓俯下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说：“我也记住了你这话。”

“是不是又去买书了？”母亲的一声询问将我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生硬地点了点头，又胆怯地望了眼母亲。随即，母亲不再说话，慢慢地弯下了腰，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这阵子天黑得快，放学后就早些回来。不要再多去什么地方了，省得我和你爸担心你。”

我又点了点头，再望了眼母亲。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而我竟未察觉，在我儿时记忆里那一头原本乌黑的发如今却交织着些许隐约的银白，沧桑不知不觉爬上了她的眉梢，脸上几道并不显眼却能依稀看见的皱纹正诉说着母亲一路来时默默承受的艰苦。

看到此，我的心被什么沉重而又尖锐的东西猛然一击。而此刻，母亲正坐在盛着热饭的饭桌前叫我前去吃饭，在她那一记投来的目光里，我竟无比清晰地看到了溢得满满的爱。

而我就是这样，在母亲复杂而却又简易的目光中，慢慢地，慢慢地，从一株还未开出枝叶的嫩芽，长成一朵不怕经历风雨的花。

还幸好，曾有那么一个人在我困足于迷境之时，教会了我许多许多，使我挣脱困境，拥抱幸福与希望。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