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故事]连锁运

萍水相逢
　　
　　天色已晚，又下着雪，张明却在这时候心急如焚地等出租车，心想，要是自己现在有一辆汽车那该多好啊！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出租车，张明急得一个劲搓手。张明在离城百十里外的龙山定好了一批茶叶，茶叶商打来电话，要张明连夜把茶叶从乡下拉来，次日一早他就要到城里取货，如果错过时间，他将另外择主。这批茶叶售价昂贵，是一笔不小的生意。可眼下没车，又是个下雪的夜晚，这可咋办啊？正当张明一筹莫展之际，不远处缓缓地驶过来一辆出租车。张明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出租车司机停下车子，问张明去哪里。张明说去龙山。司机听后愣了一下，说：“去龙山？路这么远，天又黑雪又大，你有没有搞错啊？”张明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要出租车司机跑一趟龙山，一般都会拒载，对此，张明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时候到哪里去找车啊。于是，张明便“逮”着司机不放，苦苦哀求起来：“这位师傅行行好，帮个忙，我眼下的处境很困难，从一家私企出来后一直未找到活干，生活都成问题，今天好不容易接了一单茶叶生意，要是做不成，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见面前这位从私营企业里出来的打工者遇到了这样的困难，司机不禁有些怜悯，但他还是推辞说：“这位先生，不是我拒载，这黑灯瞎火的下雪夜，你要我跟你跑到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实在是……”没等司机说完，张明连忙道：“师傅放心，我一不是劫匪二不是地痞，你不要有顾虑。至于下雪路滑，你把车开慢点好了。车费好商量，我会尽可能合理地支付的。”经不住张明的软缠硬磨，加上见张明是个实诚的打工者，司机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同意跑一趟。他打开车门让张明上了车。汽车在雪花飘舞的街道上急速行驶，张明和司机都没有说话。慢慢地，汽车驶出了城市街道，拐上了城郊的马路。也许是觉得有些沉闷，司机问张明要不要听音乐。张明摇摇头，司机也不勉强，认真地驾着汽车快速地向前奔驰。
　　
　　同病相怜
　　
　　汽车离城区越来越远，在雪花飞舞的夜色中，马路上车辆比平时少了许多。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冷清，于是，司机便开始跟张明搭话：“你刚才说你是从一家私营企业里出来的，这是咋回事啊？”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好像不太戒备诉说自己的隐私，于是，张明便把自己的打工经历一股脑和盘托出。
　　
　　张明三年前来到城里的黄龙制衣公司打工，起初他只是做些不起眼的杂事，老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工资也很低。有一次，公司的“黄龙”牌西服遭遇销售瓶颈，大批的成衣压在仓库里滞销，公司面临危机，老板急得团团转。张明见机大胆地找到老板，给老板出谋划策。他让老板派人四处放出风声，就说黄龙公司的“黄龙”牌西服供不应求、奇货难求。风声放出去后，就陆续有客商试探性地前来看究竟，有的看过样品后就要订货。每开出一批订单后，销售部门便戛然打住，说当日的货已订完，并在客商面前大声打电话，让生产部门安排工人加班加点，以满足市场需要。结果，越是奇货难求，人们越是要买。黄龙公司积压在仓库里的货一批批如流水一样地销了出去，公司很快摆脱了困境。
　　
　　老板发现了张明这个人才，便把他调进销售部负责营销。自然，他的工资也从每月千把元猛升到三千元。接下来，张明甩开膀子大干起来。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甩开膀子干可不能逾越老板的心理和观念底线，不久，他的思路就跟老板发生分歧。老板脑子一热，就让张明卷铺盖走人。
　　
　　现在想来，当初那个受老板欣赏的营销策划，虽算是一种营销心理战术，但也只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骗人之举，很对不起顾客。一个高层次的成功营销策划者决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
　　
　　司机听后即刻引起了共鸣。他说，他叫李安，原本在一家电缆公司打工，也是因为跟老板意见相左而被解雇，不得已转行开出租车。
　　
　　想不到两人同病相怜，同样的遭遇，使两个人的情感一下子拉近了。李安告诉张明，他这会儿出车，完全是出于对张明的同情，觉得帮人解难心里踏实。张明对此深表感谢。
　　
　　拦路相求
　　
　　两人正谈得热烈，汽车驶上了狭窄而蜿蜒的山区小路。这时，窗外的雪片越来越大，路面开始积雪，李安小心地放慢了车速。正走着，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个雪人来，拦住汽车嘶哑着嗓子喊：“救命，快救命啊！”李安停下了车，两人朝车前的人定睛一看，那人披头散发，是个三十几岁模样的女子。在女子的指点下，他俩朝路边看去，只见一个人蜷缩着躺在雪地里。张明与李安迅速下车，借着汽车的灯光，只见躺在地上的是个老婆婆。她面色苍白、牙关紧咬，看上去似乎病得很重。
　　
　　这时，女子急切地说：“这是我婆婆，突然肚子疼成这个样子，求两位师傅帮帮忙，送我婆婆去医院！”李安看了张明一眼，张明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啊，若回城去，生意就砸了。他看看老婆婆病情危急，不再犹豫，对李安说：“救人要紧，生意就再说啦！”李安点了点头，来不及多说，两人就动手将老婆婆抬上了车。调转车头，李安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尽力以最快的速度碾着碎雪向城里驶去。
　　
　　在车上，张明跟女子一边一个扶着老婆婆，女子跟张明说，她的公公和丈夫都在一年前相继离世，剩下她们婆媳俩相依为命。今天，她们去一户农家乐帮工，想赚几个零钱贴补家用，不料，婆婆肚子越来越疼，回来的路上，疼得瘫倒在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上，她急得哇哇直哭，幸亏遇到了他们两个好人。
　　
　　进了医院，院方要求预交5000元，那女子一下子就急得呜咽起来。张明捏了捏腰包，这可是借来的货款啊，但眼下火烧眉毛，张明来不及多想，就开始掏腰包。见张明掏钱，李安也急着掏出一把钱来。见两人为婆婆垫上了医药费，女子感动得就要给他俩下跪，被张明拦住了。
　　
　　在医院折腾了一宿，老婆婆因为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因为这场节外生枝的意外，张明的生意彻底泡汤了。他看了看李安，说：“兄弟，你走吧，你先休息一下，然后去开出租。靠双手干活吃饭，没法停手啊！”李安瞅了瞅张明，说：“那你……”张明说：“我再等等，这孤寡婆媳怪可怜的，如果情况正常，我也随后就走。”李安感动地点点头，又说：“那我告诉你我的手机号，有事找我。”李安与张明互留了手机号，那女子这才得知眼前两人的姓名，同时她也把两人的手机号记下了，说是忘不了他们两位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