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指尖

那十几个人的小单位，平静得像潭死水。只有领导不在的时候，几个快退休的阿姨才能放肆地聊聊七荤八素，除了哪家超市的后臀尖便宜，楼下的那个小媳妇咋老不见她老公回家，有时整个下午的话题就是如何赶紧把刚毕业的阿谭嫁为人妇，不为别的，就为赶紧让她也义不容辞义无反顾地加入她们的话题阵营。

那天来了个背着医药箱的少年，说是医学院的学生，在这里实习义诊半个月。几个阿姨看着这唇边似乎还有些茸毛的学生，马上围了过去。问他有啥本事，他说会针灸推拿，还有个多功能治疗仪。众位纷纷试肩，大家都试完了，小伙子对一旁不做声的阿谭说，你也来试试吧。

在椅子上坐好，少年的指尖刚接触到她那软软的肩胛，用力点了一下，突然就被王姨拉开了。她说：我们这小姑娘还没结婚呢，怎么让你这小伙子在身上捏来捏去的！快，赶紧帮我试试你这强大的仪器。话音未了，两个男女的脸都一下子红了。少年赶紧忙着调试仪器，留下阿谭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刘姨一把把她拉到了门外：你年纪轻轻着急按摩啥，王姨那是借机想问问小伙子情况，说不定和你能有一配。果然，过了一会儿，王姨满面春风地过来了：我打听了，这小伙子读研究生二年级，岁数差不离。你猜他姓什么，姓白。白医生，一个多好的名字。趁他在这里，你跟他多接触一下。阿谭她有一点儿动心了，其实不为别的，主要是他长了一双好看的手，她喜欢手好看的男孩。

此后，来找他按摩的人很多。阿谭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第二天中午，白医生突然和大家告别，说是学校紧急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阿谭看着他匆忙地收拾东西，说，你还没给我按过呢。他说，好吧，但是我马上要走，估计时间不会太长。他让她坐下，说：你的衣服扣子太紧了。于是，她有些羞涩地解开了衬衣最上的第一个扣子。他的指尖力道还是如昨天那么大，有一种麻酥酥的舒服，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为这只手的缘故。他说，你的肌肉有点儿粘连，要多运动为好。还没多长时间，就被一个急促的电话叫走了。临走，他似乎有些抱歉，送给了阿谭一对印有穴位的塑料小脚丫。

第三天，上级通知有人利用义诊高价推销按摩仪云云。众阿姨说，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个学生。在一片哄笑声中，大家的目光最后都好像不约而同地落到了阿谭身上。王姨打圆场说，其实感觉这小伙子人还不错，起码这两天我颈椎不麻了，还提醒了我不少健康常识，可惜刚入社会没走上正道。阿谭手一直在兜里攥着那两个小脚丫，已经是汗津津的。她想：还好，我只知道他姓白，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但是，心里仿佛有一种刚长成的春苗，让人突然给拔掉了的感觉。是有点儿可惜哈，但是好多人都喜欢春苗那清冽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