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褒贬不一

王金生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你想到想不到的便宜，也不管有多大多小，他都要占上，不然他就会难受。比如每天下班后，他都要在单位里赖会儿班再走，那就是占便宜了，因为回家再上网既费电又费流量。
　　
　　年前的一天，他又是赖班到很晚，眼看天都黑了，这才收拾东西出门。刚到门口，就见门外停着一辆卡车，装了满满一车灭火器，后勤处的林处长正指挥工人往下卸车。他停住了脚步，笑嘻嘻地问：“林处长，搞这么多灭火器干什么？”
　　
　　林处长说，“眼看着就该过年了，现在允许放鞭炮了，怕老百姓燃放鞭炮着火，所以要多置办些灭火器，以防万一嘛。”王金生看着灭火器，脚步就挪不动了。林处长知道他那德性，就开他玩笑：“老王，你又想占便宜了吧？这灭火器我买得多，你想要，我就送你一个。”
　　
　　王金生听林处长说送他一个，顿时高兴起来，笑着说：“好，谢谢林处长。那我就不客气了。”他上去拿了一个灭火器，感觉挺沉的，当然不能拎着它去挤公交车，就放回到自己办公室里。林处长见他真拿了，也不好再反悔，就暗骂他这辈子要是不发财，老天真是不开眼！好在灭火器买得真多，打出富余来了，让他拿走一个也不碍事。
　　
　　王金生回到家，就对老婆说：“我拿了一个新灭火器，太沉了，我不好往回带，放到我办公室里了，看你方便的时候到我单位里拿回来。”他老婆有车，带个灭火器不当回事。老婆反问他：“我要灭火器干什么？总不能放家里当摆设吧？”
　　
　　王金生坐车的时候常看到公交车上有个灭火器，他就想到自己拿个灭火器那是拿对了。他忙对老婆说：“你验车的时候需要有个灭火器呀。上次验车的时候没注意，车上那个过期了，你不是花了100多块钱买了一个吗？我这儿有了，你就省得买了。”他老婆一听有理，夸他想得周到。
　　
　　他老婆一直想把灭火器拿回来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可他不让。现在汽油多贵呀，为了拿个灭火器跑一趟，太不值了。什么时候有别的事情要办了，顺便拿回来就是了。
　　
　　但过了一阵子，还没有事要办，他老婆也没开车来他们单位，那个灭火器就一直放在他的办公室里，也没拿回家。
　　
　　王金生的办公室在一楼门口边。那一天中午，他正在办公室角落的行军床上睡午觉，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着火了——”他忙着跳起来，冲出门一看，却见斜对门的平房正往外冒着烟，想必是着火了。那是库房，里面装着很多易燃物品，真要着起来那就惨了！他想到办公室里那个灭火器，连忙跑去，拿了出来。
　　
　　旁边年轻力壮的同事抢过灭火器，冲进库房迅速对着起火处喷去。由于发现及时，火不大，加上灭火器拿得及时，里面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闻讯赶来的领导一阵后怕，然后就庆幸。他详细询问了灭火的经过后，握住那个小伙子的手说：“你是咱们单位的英雄！我代表全单位谢谢你！”小伙子指了指王金生说：“要不是有他那个灭火器，打死我都没那胆儿。您要谢，就谢他吧！”领导听了就亲热地拍着王金生的肩膀说：“金生，你今天立了大功。你放心，局领导不会忘了你，咱们全局的干部职工都不会忘了你，更不会亏待你！”
　　
　　领导说话果然算数，很快就给王金生和那个灭火的小伙子发了一笔奖金。王金生数着票子，心里美得不行。更让他高兴的是，领导们对他的态度好了，一见面就冲他打招呼，那真是英雄般的待遇啊！
　　
　　这天下班以后，他又在办公室里赖班。林处长推门进来，冷着脸对他说：“老王，下班了，你不值班，就不能再在办公室呆着了，赶紧关灯、锁门、走人吧。”
　　
　　王金生可不想走，他忙着赔上笑脸，对林处长说：“林处长，今天有工夫没？我请你喝酒。”林处长白了他一眼说：“我哪有工夫跟你喝酒？我还得写检查呢。”王金生一愣：“写检查？为什么呀？”
　　
　　林处长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才说，还不是因为他那只灭火器。有人看他拿到那么大一笔奖金，眼睛就红了，跑到局领导那里说，王金生那只灭火器是贪占局里的。局领导就找林处长问情况，林处长就把王金生跟他要灭火器的事情说了。领导听了，脸色就很难看了，问他这是什么行为？然后就让他回去写个情况说明。
　　
　　王金生一听就跳起来：“他们脑子进水啦？会不会算这笔账啊？我要是没拿这个灭火器，火着起来了，咱们的损失还不得成千上万？我就拿了你一个灭火器，算个俅啊！”
　　
　　林处长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问题是火没着起来，没人能算出损失。即使着起来了，要追究责任，也是追究负责消防安全的副局长和保卫处长，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现在情况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我把公家的灭火器送给了你。往小了说，这是用公家的东西送了人情；往大了说，这就是侵占公物啊！我现在打鼓的是，领导们会不会把我的事儿上纲上线。”
　　
　　王金生愣了一阵，咬了咬牙说：“我跟领导去说，是我硬跟你要的灭火器。再说我也没把灭火器拿回家去，我就是放在办公室预防火灾的！这不真的碰上了？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林处长点了点头说：“倒也是，这么说我也没责任了。”
　　
　　王金生点了点头，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