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们很少会想有朝一日我们老去会怎样，我们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不会老去、死去。

但我知道时间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十年前的事情，回忆起来，还如同在昨天一样。那么，我们老去的那一天还有多远呢？况且，它总会到来的。因此，年轻的时候耗费一点的时间和脑力思考不久的将来老去的我们似乎也是有意义的。就好像今天为明天的事做打算一样。

人的一生啊，也无非是这样，从初生的婴儿，渐渐长大成人，最后垂垂老去；从白纸一张，然后逐渐认识这个世界，最后在长眠中永远地遗忘。多么简单，简单地简直有些悲哀。我常常觉得人是非常渺小的，非常无力的，尤其是在自然规律面前，我们是多么无可奈何。

我见过很多的老人。我自己的老人，外公外婆我是记得的，虽然已十几年不曾见过；奶奶去世得早，我没有见过，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只两岁，也没有记忆。在我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之后，当我见着那些老人的时候，我常常会关注他们的外貌体态和言行。我想知道岁月到底改变了他们什么。他们头发变白，牙齿脱落，视力衰退，面容枯老，皱纹增多；他们身体佝偻，拄着拐杖，举步维艰。他们的生命力已经很微弱了，他们不久就要被这个世界淘汰了。我常觉得老去的人太可怜了，他们的身心都变得很虚弱，外界稍微的变化都可能引起他们身心的痛苦。他们腿脚不便，必须拄着拐杖才能颤颤巍巍地行走，可是或许他们有一个不曾实现的梦想：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领略远方的风景。但是他们做不到了。

中国人讲“尊老爱幼”，我以为这“尊”和“爱”里含有一种同情，一种怜悯。老和幼都是弱势群体，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能力较弱，容易受到伤害。我曾思考人的智慧和美德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长，答案是否定的。所以，老人之可尊并不是由于智慧和美德的增加，而是出于我们对弱势群体的同情。我甚至觉得，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丑陋的依旧丑陋，邪恶的依旧邪恶，愚昧和狭隘的也依旧是愚昧和狭隘。

我时常看到这样的新闻，年轻人因为搀扶摔倒的老人而被诬陷为肇事者，以至于后来看到老人摔倒都没人敢伸以援手；或者是公交车上的孕妇因为没有让座而被老人掌掴或者破口大骂。时间并不改变什么，它并不能带来智慧和美德。有人就发问：到底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也有人觉得现在的老人多数都是当年文革中的红卫兵，他们本来就坏，所以是坏人变老了。我觉得这是嫁祸给过去，为什么就不能承认这个时代的缺陷呢？况且即便是当年的红卫兵也不是生来就坏，他们不也和其他人一样由父母所生，在同样的教育制度和社会体制下生活，如果你生活那个时代，你敢说你就一定不是红卫兵？这种说法和当年的“血统论”相比，又高明在哪里呢？  ( ： )

我曾认真地想过，除了不可避免的面容苍老，身体退化，老去的我们最好的状态是怎样的。我想，我们不能因年老而固执保守，畏惧变化。相反，因为岁月的历练和数十年生活经验的积累，我们应该比年轻人更有面对风浪和变化的勇气和魄力。我们不应该一味看重物质的需求，而更应该注重精神上的修炼和升华。我们应该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是许许多多虚的东西，伪的东西，而在面对它们的时候，心中有数而不发一语或是付之一笑。所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我们应该更具有对受苦受难者的同情心，而不应该因为见得多了而麻木不仁。我们应该还保持着一颗善良慷慨的心，还能因为对需要的人施以援手而快乐。当然，我还希望我们都有一个好身体，还能独自出行去看日落，还能享受食物的美味，还能打打球，跑跑步，偶尔抽一根烟喝一杯小酒也不打紧。

李健在唱《当你老了》这首歌的时候曾说过一段话，可说深得我心：

我心中理想的老人是很吸引人的，我希望自己老了的时候，变得更加的开阔，能接纳一切人，对身份、对地位都没有偏见，对世界还很好奇，但有正义感，而且能够很勇敢。